本文转自：解放日报

《投档线》 张生 著 花城出版社

■董少校

如果受到书名《投档线》和封底引导语专业决定命运的影响，认为《投档线》是一部指导高考志愿填报的参考书，那就大错特错了。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张生的新作《投档线》是一部聚焦现实题材的小说，讲述了一段发生在大漠之城的曲折故事，折射出一种令人着迷和沉思的生活态度。

这是一部从大学招生老师角度讲述高校招生的小说。作者一直在大学里教书，也经常参加招生工作，他从作家的视角出发，却发现少有人写大学招生的故事，因而想把这些年经历的故事写出来，以文学的方式让读者对高考招生有所了解。

小说情节很有戏剧性。上海德华大学的招生老将老张带着新人李果来到敦煌，与冤家对头北飞的美女老师团队狭路相逢。两校老师各怀长技、斗智斗勇，从行前动员、招生宣讲到电话家访，全程明争暗抢、精彩纷呈。随后，老张和李果跳出高校思维，上门了解考生的真正需求，结合实际情况，为考生推荐更合适的专业和学校。招生录取尘埃落定，各校老师卸下武装、同席聊天，交流当代高校的教育理念。各校虽有竞争，但都是为国家培养人才，想为学生报志愿提供实际的帮助。小说以一出亦真亦假的荒诞戏剧书写高考招生工作的台前幕后，在密集紧张的冲突中，重新认识高校教育对高校、教师、考生、家庭的深远影响，发人深省。

强烈的地域文化色彩是小说的一大特色。小说把人物活动的舞台安排在了敦煌这座千年名城。在鸣沙山、阳关这样著名的景点，读者不仅能被紧张的招生情节所吸引，也能领略壮丽的西部风光，想到大漠孤烟直，长河落日圆，想到劝君更尽一杯酒，西出阳关无故人，想到莫愁前路无知己，天下谁人不识君。

大量细节的铺陈营造出悬念，一次次转折让读者觉得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。比如，德华大学在阳关中学先作宣讲，北飞的老师却捷足先登；费心思布置了会场等候考生和家长来咨询，意向考生却被北飞用无人机的噱头带去了鸣沙山；好不容易爬上鸣沙山，距离考生近在咫尺，他们却坐着沙地摩托冲到了山脚下……两所名牌大学的招生老师互相竞争争取优秀生源，像武林高手过招，象牙塔里知识分子的儒雅、新潮与狡黠，都被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。作者娴熟把控小说叙述节奏，不疾不徐、不慌不乱，让读者如同坐在过山车上，忽上忽下又酣畅淋漓。

老张和李果两个人物贯穿故事始终，如同作者的两个替身，既有性情投合、默契相处的一面，也有年龄分层、襟怀各别的一面。在他们同欢互搏的对话中，展示着一种稳重恒定的东西，那正是作者的价值观或说是他心目中的理想秩序。他们与兄弟高校的招生老师明争暗斗、不惜冒着酷热爬沙丘，背后是敬事乐业的精神。在布置会议室时，老张对蛋糕、咖啡、背景音乐的安排透出他的审美趣味，一句上海就是中国的纽约包含着他对上海这座城市气韵的深刻体察。劝说一名考生报考另一所高校的做法看似违背了学校的利益，实则体现了老张作为知识分子的社会良知。因为大学之为大学，并不是因为进校学生的分数线有多高，而是真正以人为本，让学生找到适合自己的道路与归宿。这正是《投档线》让人掩卷之后的寻味之处——幽默背后，有着温暖、诗意和美感的现实秩序。

（作者系上海音乐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）